对于律师来说，解答咨询是最常见的业务。不管工作日还是休假、白天还是夜晚，不管是在接待室还是在朋友饭局上，都可能面对咨询，有正儿八经的客户咨询，也有亲朋好友的随口一问。

前者是客户，会以直接或间接的方式为律师解答付费，自然应该严肃认真地处理和解答，尽所能地给出准确、全面的答案;而面对后者，亲朋好友的随口一问，包括笔者在内的很多律师，都有一种身份定位的矛盾，那便是：到底应该像生活中的普通人一样，放轻松，随便聊一下呢?还是应该时刻保持职业敏感，去寻求更多准确的解答和对策，实实在在地给亲友以解惑和帮助?

那位说了，律师解答咨询不就是说说话回答些么，有这个纠结的必要吗?

当然有!我们先来看看，面对不同类型的咨询，一个负责任的律师会做哪些。

单一性条文咨询

所谓单一性条文咨询，就是当事人提出的问题，法律条文有明确规定，知道即可解答。比如关于刑事责任年龄，《刑法》第17条有明确、全面、具体的规定。很多人看来，这属于对记忆力和基本功底的考察，是比较初级的段位。但是，法律、法规及各种规范浩如烟海，律师即便极尽所能去让自己的大脑收录更多，也万不可能对任何问题张口即答，尤其在律师行业走向精细分类、专业分工的今天，律师不可能熟知各门类的法律法规。

所以，在面对一些问题的时候，律师“不知道”、“不记得”是正常的。但是，我们更加清楚，条文的清晰掌握，最能给当事人留下直观好感，这是一种顾客体验，谁都不想花钱问律师问题，律师说这个问题要查一下，那个问题也要查一下…这没有诀窍，靠的是平时的多看多用，多次重复记忆，方能熟知。

体系性条文咨询

体系性条文咨询，就是当事人提出的问题，需要组织和调用多个条文进行解答。比如，关于建设工程“阴阳合同”效力及相应的结算方式，我们可能需要查阅《合同法》第52、58条，《建设工程施工合同司法解释》第1、2、21条，《招投标法》第41条、46条，《全国民事审判工作会议纪要》第四部分第(一)项等诸多条文，综合分析和论证，才能给出相对更加符合客观事实和法律规定的答案。相对于前述单一性条文咨询，处理体系性条文咨询需要记忆多部法律、多个条文，并在遇到问题时，构建知识体系和网络，并在解答问题时能全面思考，广泛关联，快速提取和组织，实不一般。

顾名思义，这种咨询涉及的法律问题，条文往往没有明确、细致、具体的规定，或者条文的规定理解起来有歧义等，比如商品房广告传单、样板间、沙盘能否作为要约的问题，比如违约金比例、实际损失、纯粹经济损失等问题。这类问题考验律师的实务经验和总结能力，除了理解相关条文、研究争议各方论点论据之外，还需要研究大量判例、熟悉实务习惯、甚至了解地域差异等因素，这样才能给到当事人最能降低风险、最为有利的方案，属法律咨询中的“高难度动作”。

看完这些，相信会有更多人理解笔者等一批律师的矛盾。生活中很多朋友，认为律师是一个《一站到底》的选手，面对“主持人”抛出的问题，律师应该迅速、准确、简单地给出答案，这才是真正的律师。但其实，法律咨询这项业务，绝不像知识问答这么简单，面对问题，律师需要进行记忆提取、文本查阅(可能是超大量的)、知识点组织、差异观点择优、事实确认、同行研讨等大量工作，其耗费的时间和精力可能巨大。

比如你随便问律师朋友一个事，他可能会花15分钟跟你详细了解事实经过，再花1个小时找来相关条文和书籍，花1个小时阅读条文和案例，花30分钟帮你计算金额，花20分钟打电话给同行、专家讨论征求意见，花30分钟完善，再花15分钟给你回电进行讲解。这个例子毫不夸张，因为律师做事就是应该认真、仔细、谨慎、严密，律师的话应该在一定程度和范围上具有超强的权威性。作为你的朋友的律师，更会努力做到话可靠，人可信。

但人的时间和精力都是有限的，面对不会付费的咨询，如何妥善处理，是每一个律师面临的问题，笔者亦无窍门解决这一问题，写出此文，只为与同行一道研讨学习。

（来源：无讼阅读；作者：马兵 陕西融德律师事务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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