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时隔两年,经过数次延期,备受关注的中国女访问学者章莹颖案正式开庭。美国时间6月3日早上九点,皮奥里亚联邦法院开始正式执行审判程序,选择这一次审判的陪审团,届时将同在厄巴纳的法院内进行直播。庭审将分为遴选陪审团成员、定罪、量刑三个阶段,预计将耗时两个月时间。此次审判,将决定嫌犯克里斯滕森是否负罪及所得罪行。
当地时间5月23日,章莹颖的家人已经抵达芝加哥,他们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希望罪犯得到最严厉的刑罚。
位于UIUC 1102 S Goodwin Ave 附近的章莹颖纪念碑
2017年6月9日下午两点,在美国伊利诺伊大学厄巴纳-香槟分校(UIUC)访学的章莹颖,约了一家租房机构的经理在下午两点签约,新住处将比学校的公寓便宜300美元。完成实验室工作后,章莹颖跟师姐打了声招呼便出了门。
来源:芝加哥论坛报
监控录像显示,她在公交站旁的树荫处等待时,在附近街区兜了几圈的一辆黑色土星牌阿斯特拉轿车在她身边停下。
来源:wttw
章莹颖通过窗户和克里斯藤森交谈了几分钟后上了车。检察官称,嫌犯将章莹颖引诱到了车里。之后,她音讯全无。教授和章莹颖的同事们发觉不对劲,拨打其手机多次均无人接听。当晚9点24分,教授前去报案,警方于次日启动立案调查。
来源:芝加哥论坛报
章莹颖的父亲章荣高在接到女儿男友侯霄霖的电话---“莹颖联系不上了”后,他连夜从浙江开车回来,不敢立刻告诉妻子,自己尝试拨打女儿电话,能打通却无人接听。随后他联络国内警方请求定位女儿的手机,但由于案件发生地在美国而无果。
章荣高拿着章莹颖的奖状
事发第三天,章荣高无法再隐瞒妻子,打算去美国寻人。办护照那天,章荣高说出实情,叶丽凤惊吓得差点昏了过去。身体状态不稳定的叶丽凤不得不先在家中输液治疗,儿子章新阳留在家中陪她。从未出过国的章荣高踏上了漫长的寻女之路,章莹颖男友侯霄霖和小姨叶丽钦同行。
章莹颖的母亲叶丽凤(中)
章莹颖失踪调查启动以后,调查人员很快就注意到了监视器中章莹颖搭乘的黑色土星阿斯特轿车。这是一个比较罕见的车型,大学警察搜查州记录发现在香槟县仅有18辆这样的车辆。
跟踪这些线索后,调查人员找到了克里斯滕森在2008年登记的黑色土星阿斯特拉车,而这辆车与案发现场的车辆在细节上近乎完全吻合。
司机布伦特·克里斯藤森,只比章莹颖大一岁,是她所在大学的助教。根据刑事诉讼的资料显示,起初,克里斯滕森声称他无法回想起6月9日下午他在哪里,可能在家里睡觉或玩电子游戏。
6月15日,大学警察和联邦调查局特工对克里斯滕森的车辆执行搜查令,并将他带到审讯中。
来源:芝加哥论坛报
在接下来的审讯之中,克里斯滕森改变了自己的说法。他承认案发之时在校园里开车,找到了一位看上去需要帮助的“亚洲女性”并同意开车送她。在短暂的驾驶过程中,这位“亚洲女性”便离开了他的车。
调查人员接下来对克里斯滕森有了更为深入的盘查,并发现他于2017年4月访问了一个名为“Abduction 101”的网络论坛。
该论坛包括讨论“完美绑架幻想”和“计划绑架”的线索。后来的线索更指出克里斯滕森曾乔装作为一名警官,并试图在章莹颖失踪的同一天引诱另一名女子进入他的车。
克里斯滕森甚至参加了校园内为寻找章莹颖所办的祈祷活动
在此期间,克里斯滕森甚至参加了为章莹颖举行的祈祷活动,并无意中讨论了什么类型的人将成为他的“理想受害者”。6月29日,调查人员说,录音里还记录了克里斯滕森解释他是如何绑架章莹颖并违背她的意愿将她带回自己的住所。
2017年6月30日,美国联邦调查局(FBI)宣布,已逮捕涉嫌绑架章莹颖的27岁男子克里斯滕森,并表示相信章莹颖已经死亡。
克里斯滕森被捕后不久,执法人员在他的公寓内发现了一些血迹、血清、DNA、手印等证据,其中部分血迹和DNA的检测结果显示属于章莹颖。一只警犬还在其公寓卫生间里嗅到了人体的气味。
同年10月3日,美国联邦大陪审团正式决定以“绑架致死罪”起诉嫌犯克里斯滕森。
2017年7月,克里斯滕森在联邦法院受到指控绑架。但在10月,大陪审团增加了两项新的指控,并将原先的指控提高到绑架导致死亡。
陪审团认为章莹颖在绑架过程中经历了“尤其令人发指,残忍或堕落”的行为,这种行为涉及酷刑或严重的身体虐待。 而被告很可能在未来犯下暴力犯罪行为,构成对他人生命和安全的持续和严重威胁。
克里斯滕森
案件的检察官 John Childress 在2018年1月的一份5页的法院提交文件中写道:“在审讯和调查中至少证明了克里斯滕森对他的暴力行为缺乏悔意。他表达了希望成为杀手的愿望,且还在物色其他的受害者。除此以外,克里斯滕森还具有隐藏行凶线索和脱罪的专业知识。”
后续的取证中,调查人员在克里斯滕森的公寓里发现了一个带有血迹的手印,且嗅探警犬在门附近的浴室及水槽处嗅到了尸体的气味。
克里斯滕森早期的律师
尽管伊利诺伊州在2011年废除了州法对死刑的判决,但联邦法仍旧可以判决罪犯死刑。章莹颖失踪的消息在中美和香槟当地成为头条新闻,而审判日却屡次被推迟,一个主要的原因就是双方法律代表关于案件审判地点的争论。
克里斯滕森的辩护方认为当地的报道和公众舆论会影响选择出公正的陪审团,因此向法庭提起转移判决地点至皮奥里亚的请求。
而起诉方则认为,这个请求是“为时过早且不充分的”,认为至少需要在开始选择陪审团的过程中,法庭再做出相关的决议。
来源:芝加哥论坛报
关于这个审判场地更换的争论拖延了几个月。而早在2018年的8月,原案件的主审法官 Judge Bruce 甚至因为和美国检方产生了邮件丑闻而被替换。
之后负责皮奥里亚与厄巴纳法区刑事案件的联邦法官詹姆斯沙迪德在 2018 年底下令将案件移交至皮奥里亚法庭。
County of Peoria Courthouse
法官沙迪德解释其更换法庭的原因并不是被告方所谓“带有偏见性的判决前舆论影响“,而是根据美国法律对于法庭选择的法条,判定皮奥里亚法院从双方的方便性、场地、时间、文件管理上更加符合。
章莹颖的家人更希望在厄巴纳进行审判,法院告诉他们皮奥里亚会提供住宿的安排,以及如果他们不想每天现场出席陪审团的选择的话,可以在厄巴纳法庭通过直播观看。
在审判开始之际克里斯滕森采用了精神病辩护(Mental Illness Defense)的方式。他声称自己于2017年3月进入伊利诺伊香槟大学的咨询中心,并表示自己一再想犯下谋杀罪并“反复思考如何杀人”和“脱罪”。克里斯滕森甚至购买了杀人和处置尸体的工具,但后来都归还了。
克里斯滕森的法律团队去年12月表示,如果克里斯滕森被判有罪,他们计划在量刑期间提供精神健康证据,以证明克里斯滕森患有精神疾病,并应避免死刑。
但克里斯滕森一直拒绝与检方的心理健康专家交谈 ——而这意味着他的心理健康状态将无法得到证实。但是在审判前不到一个月,他们突然改变了方向,放弃了精神病辩护。
他的律师提交了一份66个项目的清单,计划在审判时出示给法官及陪审团,包括克里斯滕森的照片和家庭电影、财务记录,医疗记录,囚犯档案以及他和家人之间的各种通讯,同时他们还列出除了死刑外其他可能的刑罚选择。
他们期望陪审团“因为怜悯或者其他缓解因素“而避免判克里斯滕森死刑。但章莹颖的家人已经明确立场,坚持他们只专注于为自己的女儿伸张正义,而不考虑残害她们女儿的克里斯滕森是否值得被怜悯。
在章莹颖家人的心里,她们一直无法接受女儿突然离去的事实,同时也一直希望克里斯滕森能够被量以死刑,得到应有的惩罚。
来源:芝加哥论坛报
章莹颖的遗体至今仍未找到,成为此案的最大疑团。有人指责美国警方的办案效率;也有人表示理解,美国法律保障嫌犯的沉默权,导致警方无法从其口中逼问出太多。章莹颖案成为当时伊利诺伊州最重要的案件之一。
联邦探员很快参与搜索,许多民众也自愿参与。当地媒体WCIA称,警方一个月内投入753小时用于搜寻,全部花费超过9.6万美元,其中直接用于寻人的费用近4万美元,比往年6月办案的总费用还多。搜索未果让很多人愤怒和沮丧。
美国联邦调查局前资深探员彼得·克里斯迈特(Peter M.Klismet,Jr.)分析,“凶手有车,他处理尸体的方式有多种可能性,可能埋在几英里外的墓穴;当地附近有几条大河,他也可能把车开得离搜索区域很远之后扔进水里;周边很多地方种植农作物,他也可能在田地挖洞处理尸体。”
而现在,只有嫌犯克里斯滕森一个人能回答这个问题。但美国法律赋予克里斯滕森诸多权利——宪法第四修正案规定,警察不能进行非法搜查、拘禁;第五修正案规定犯罪嫌疑人有权不做自我控罪的陈述;第六修正案规定犯罪嫌疑人有请律师的权利。克里斯滕森到目前为止仍未认罪,如果最终确认犯罪,被判处“终身监禁”还是“死刑”将基于陪审团的选择。
“执法人员和检察官都知道找到尸体的重要性。即便在审判前没有找到,但只要有充足证据,嫌犯也可以被判处死刑。到时候凶手将会有一种选择——在与警方、检方及受害者家属达成协议的前提下,通过同意透露受害者遗体的位置来避免死刑。”彼得说。
为章莹颖家属提供法律援助的华人律师王志东表达出谨慎态度,“在现阶段,作出任何对审理结果的判断都是不成熟的做法。一切只有在审判过程中才会揭示出来。”
目前,依据对遴选陪审员、定罪、量刑三个阶段的时间预判,全案审判告一段落至少要等到今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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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内容源自谷雨实验室、UI校园事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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